“我，很想你。”梦中的周厉这句话一字一顿，说话的同时心像被针刺般痛楚。
“我在，一直都在，”女人将手放在周厉的胸口，“即使分开，我也在这里。”
周厉的目光胶着在女人脸上，直到她指尖的温度从眉心褪去，才猛地回过神。
海浪的轰鸣里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发响，那句“想你”还在舌尖发烫，身体却先一步动了。
抬手，翻腕，掌心迎着狂风推出。
第一式起手如浪卷，臂弯里仿佛真的托着半尺高的浪头，刚触到风就顺势翻转，将迎面而来的沙粒卷成个小小的漩涡，轻飘飘落在脚边。
女人站在三步外，就这么看着他，长发被风掀起又落下，镜片后的目光像含着笑。
“不够好看，”她开口了，声音混在涛声里，却清晰得像贴在耳边，“我喜欢你耍帅的样子。”
周厉哈哈大笑，调整姿势，拧腰时刻意松了松胯。一股更沉的力道从丹田涌上来，顺着脊背淌向指尖。
第二式落掌似潮覆，掌风扫过身前的空气，带起层细碎的水雾。空中飘飞的水沫，被他这一掌拢成了片小小的雨帘。
女人上前半步，轻轻鼓掌：“这招好看！”
她的指尖微凉，触到他胳膊的瞬间，周厉只觉全身过电，笑声更加狂放。转身时如礁石迎浪，肩背微微侧过，恰好避开身后扑来的劲风；
收势时若退潮归海，双手缓缓落下，掌心朝下，能感觉到沙粒在掌下一寸处打着旋，却沾不到半分。
越打越顺，身体仿佛记得这套掌法很久了。
她就站在浪涛翻涌的背景里，眼镜片反射着灰黑的天光，明明看不清眉眼，可他就是知道，她在笑。
心脏的悸动还在，却不再是慌乱的刺痛，而是像被温水泡着，又暖又胀。
“好好的，别总是回头看我。”女人忽然说，身影在狂风里微微晃动，像要被吹散似的，“我在，一直都在。”
最后一式收势时，周厉放慢了动作。
掌心落下的刹那，他转头看向女人，想再说点什么，却见她对着他挥了挥手，身影渐渐变得透明，像被风卷走的雾，只有那句“我在”，还在浪涛声里打着旋，钻进他的骨头缝里。
浪头终于砸下来，周厉却没躲。他顺着脑子里记下的轨迹挥掌，掌心仿佛真的托住了浪涛的边缘，刚猛的力道被巧妙地引向两侧，溅起的水花在他身前织成道透明的帘。
透过水幕，他看见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淡，最后化作清风，消散在原地。
“砰！”周厉猛地从床上坐起，额头上全是冷汗，心脏还在疯狂跳动，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“是梦……”喘着气抹了把脸，指尖却突然顿住。
脑子里清晰地印着套掌法，起手如浪卷，落掌似潮覆，转身时像礁石迎浪，收势时若退潮归海。
每个动作的细节都历历在目，甚至连发力时腰腹该如何收紧，指尖该如何捻动，都像练过千百遍一样熟稔。
他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下床，赤着脚站在地板上，依着记忆抬手。掌心向前推出时，真的感觉到股气流顺着手臂游走，带起的风拂动了窗帘。
转身时腰胯扭转的角度，恰好避开了身后的椅子，仿佛有双眼睛在替他丈量距离。
“这是……”周厉愣住了。
似乎又是一段记忆，只是它跟之前的不一样，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服饰样子。
他不知道这掌法叫什么，也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长发女人是谁，可心脏想起她时的悸动，和掌法在身体里流淌的熟稔，真实的像刚刚发生。
他走到窗边，拉开窗帘望向夜空。月亮藏在云后，远处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，像在沙滩上看到的那片海草的光晕。
此时他的心里没有掌法，也没有兴奋。只有心里的悸动还在，只有女人的声音在耳边打转“你又发呆了”
“我喜欢你耍帅的样子”
“我在，一直都在”。
他甚至能想起她指尖触到胳膊时的凉意，像极了小时候偷偷吃的冰棒，猝不及防，却让人记了很久。
还有她站在浪涛背景里的样子，长发被风掀起，眼镜片反射着天光，明明看不清眉眼，可他就是知道，她在笑，笑里带着点无奈，又带着点纵容。
“到底是谁……”周厉对着空荡的房间低声问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记忆像团浸了水的棉花，沉甸甸地堵在心头。
他确定自己认识她，那种熟悉感不是凭空来的，像刻在骨头缝里的习惯，像小时候总爱去的那条小巷，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墙根的青苔。
可具体是哪段记忆，哪个瞬间，却怎么也抓不住，只留下一片毛茸茸的痒。
周厉在房间里，第三次展开架势。起手时臂弯轻抬，窗帘果然随着掌风微微晃动，像被潮水推搡的水草；落掌时指尖下沉，掌心竟真的泛起层淡淡的白汽，像潮头撞碎时的泡沫。
“潮汐八式”这是他给这套掌法取的名字，作为一个取名废，他对这个名字还是很满意的。
这一练，就到了清晨。
“起得真早，”母亲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，看见他对着窗户出神，“在想什么？”
周厉接过牛奶，杯壁的温热烫得他指尖发麻。“没什么，妈，在山上习惯了。”他低头抿了口，甜腻的奶香里，混着点梦里的海腥味。
母亲没再多问，只是替他掖了掖窗帘：“那喝完奶出来吃早饭，晚点陪你姐和嫂子去趟商场，顺便给自己买几套衣服。”
拉了拉周厉的衣袖，埋怨道：“你这孩子，是不是属牛魔王的，带回来的衣服都快破了。”
“好，我以后会爱惜的。”周厉趁机趴在母亲肩头，“顺便买几双鞋吧，昨天电视里那种。”
“我看你像鞋，”母亲伸手揪住他的鼻子摇了摇，“就买那种带助力的，正好你在山上用得到。”
“嘿嘿，好哦。”这时候的周厉，更像十五岁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