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浅金色的光线透过薄纱窗帘,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苏楹拖着米白色的行李箱走出卧室时,一眼就看见李沐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脚边靠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。
少年穿着干净的白T恤,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,却依旧坐得笔直,像只等待出发的小兽。
“李沐阳,你什么时候起来的?”苏楹放下箱子,指尖拂过行李箱的拉杆,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。
李沐阳挠了挠头,脸颊有点红:“昨天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索性爬起来收拾行李,盯着窗外等天亮呢。”他说着,指了指茶几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背包,“连洗漱包都按你的嘱咐分好类了。”
苏楹无奈地摇摇头,转身往卫生间走:“那你再等会儿,我洗漱完给你做早餐。”
“好嘞姐!”李沐阳的声音里满是雀跃。
十分钟后,苏楹顶着一头半干的长发走出卫生间。
她没化浓妆,只薄薄打了层底霜,描了下内眼线,让原本就清亮的眼睛更显有神。走进厨房时,李沐阳正扒着门框看她——苏楹系着米黄色的围裙,将煎蛋翻得滋滋作响,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,像是镀了层金边。
十五分钟后,餐桌上摆好了煎蛋、热牛奶和三明治。李沐阳吃得狼吞虎咽,苏楹看着他笑:“慢点吃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
“这不是怕耽误出发嘛。”李沐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,含糊不清地说。
两人吃完早餐,拖着行李下楼打车。
车子穿过清晨的街道,将喧闹抛在身后,最终停在一栋灰蓝色的建筑前。门口的梧桐树枝繁叶茂,遮住了半块刻着“ZQ电子竞技俱乐部”的石碑。
“姐,这地方看着不像机场啊。”李沐阳探头探脑地打量着,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碾出轻微的声响。
“你是ZQ的粉丝?”一个清亮的女声从旁边传来。
李沐阳猛地回头,看见季佳儿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白色外套,抱着手臂笑盈盈地站着,旁边的盛星正低头给行李箱上锁,闻言也抬了抬眼。
“是啊!我可是老粉了!”李沐阳拍着胸脯,语气格外肯定。
盛星直起身,冲他扬了扬下巴:“老粉连自家战队基地都认不出来?”
李沐阳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他看看盛星,又看看苏楹和季佳儿,见两人都憋着笑点头,突然“哇”了一声,激动得差点跳起来:“真的是基地?!我居然站在ZQ的基地门口?”
季佳儿笑着推了他一把:“别傻站着了,进去吧,他们都在等大巴呢。”
四人往里走时,传达室的保安李叔正拎着保温杯出来。他看见季佳儿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:“佳儿来了?里面都等着呢,大巴车刚打电话说在路上了。”
“知道啦李叔,”季佳儿接过他递来的门禁卡,“您也早点回家休息,这几天辛苦啦。”
李叔摆摆手:“你们玩得开心就成。”
走进基地大门,李沐阳的眼睛就不够用了。左手边的展示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奖杯,阳光照在上面,折射出耀眼的光;右手边的训练室玻璃门半掩着,能看见里面整齐的电脑和电竞椅,墙上贴着战队的合照,照片里的少年们笑得张扬。
“这就是他们平时训练的地方?”李沐阳压低声音,语气里满是敬畏,脚步都放轻了,生怕踩重了惊扰了什么。
季佳儿刚要答话,就听见前方传来陶屿的声音:“楹姐,佳儿!这边!”
不远处的大厅里,ZQ的队员们正聚在一块儿。陶屿穿着亮黄色的连帽衫,正冲她们挥手;莫子喻靠在墙上,手里把玩着墨镜,看见李沐阳时挑了挑眉;林喧则抱着个抱枕,脑袋一点一点的,像是随时会睡过去。
“我们没迟到吧?”苏楹走上前,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没呢,”林喧猛地惊醒,揉了揉眼睛,“大巴刚到门口。”
李沐阳看着眼前的一群人,手心微微出汗。他前段时间在比赛场地的休息室见过他们,可此刻近距离看着,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。尤其是当陶屿笑着跟他打招呼时,他憋了半天,才说出一句:“Aurora你好。”
莫子喻嗤笑一声:“前段时间不是见过了?怎么还跟个小粉丝似的。”
“本来就是粉丝啊!”李沐阳梗着脖子反驳,脸颊却更红了。
陶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,力道很轻:“以后就是自己人了,别紧张。”
正说着,大巴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。众人拎起行李往门口走,李沐阳还在一步三回头地看训练室,被苏楹轻轻拽了一把才跟上。
大巴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阳光透过车窗斜斜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影。
队员们各自找位置坐下,陶屿和莫子喻凑在一起看手机,林喧则把抱枕垫在脖子后面,准备补觉。季宴礼坐在靠窗的位置,戴着黑色的棒球帽,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“好饿啊……”陶屿突然哀嚎一声,戳了戳莫子喻的胳膊,“早知道早上就多吃点了。”
莫子喻翻了个白眼,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:“谁让你昨天熬夜打游戏,早上起不来床?我连爽肤水都没来得及涂,这一路晒下去,皮肤肯定要变差。”
苏楹听见动静,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拿出两个玻璃罐。罐子是她前几天特意买的,一个印着小熊图案,装着黄油曲奇;另一个画着猫咪,装着蔓越莓饼干。
“我带了点饼干,你们先垫垫。”她站起身,扶着座椅靠背往前走。
季佳儿眼睛一亮:“还有我的份吗?”
“当然,”苏楹回头笑了笑,“包里还有呢。”
陶屿看见饼干罐,眼睛瞬间亮了,刚要说话,又瞥见旁边的季宴礼,连忙压低声音:“谢谢楹姐!”
莫子喻也凑过来,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蔓越莓饼干:“还是楹姐贴心。”
苏楹刚坐回位置,就看见季佳儿抱着饼干罐,小口小口地啃着,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。
盛星则靠在椅背上,慢悠悠地尝着曲奇,嘴角带着笑意。
“你不吃吗?”苏楹看向李沐阳。
少年挠挠头:“早上吃太多了,现在还撑着呢。”
“带着路上吃,”苏楹把一个小袋子塞给他,“说不定过会儿就饿了。”
没过多久,陶屿和莫子喻又巴巴地凑了过来。陶屿指了指空了大半的饼干罐,可怜兮兮地说:“楹姐,还能再要点吗?”
苏楹刚把另一罐推过去,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。她抬头望去,只见季宴礼微微侧着头,手正按在太阳穴上,指节泛白,帽檐下的眉头紧紧蹙着。
“他怎么了?”苏楹下意识地问。
“队长老毛病了,估计又头疼,”陶屿叹了口气,“他低血糖,早上没吃东西就容易这样。”
话音刚落,盛星突然凑到季佳儿耳边,压低声音说:“楹楹大学的时候辅修过中医?”
季佳儿眼睛一亮,猛地转头看苏楹:“真的假的?”
盛星点点头:“真的。”
季佳儿看了一眼苏楹笑了笑,轻咳一声,大声说道:“楹楹,你大学的时候还辅修过中医啊?”
苏楹愣了一下:“就学过点皮毛,怎么了?”
“那你快去看看我哥啊!”季佳儿拉着她的胳膊,语气急切,“他疼得厉害。”
陶屿也跟着帮腔:“楹姐,你就去看看吧,我们都不敢碰他,每次他头疼都爱发脾气。”
苏楹看着季宴礼紧绷的侧脸,犹豫了几秒,还是站起身。
陶屿立刻识趣地挪到莫子喻旁边,给她腾位置。
林喧被这边的动静吵醒,迷迷糊糊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队长头疼,楹姐去帮忙看看,”莫子喻冲他挤挤眼,“你别说话,看着就行。”
苏楹在季宴礼身边坐下,刚要开口,就听见他低哑的声音:“没事。”
“是不是低血糖?”苏楹没理他的话,轻声问道。
季宴礼沉默了几秒,极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早上没吃饭?”
他又“嗯”了一声,头似乎更晕了,身体微微晃了一下。
苏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,却没想到他顺势靠了过来,头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,带着淡淡的薄荷味。
苏楹浑身一僵,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,比常人要高一些,还有他微蹙的眉头,似乎连在睡梦中都带着不适。
她定了定神,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柚子糖。糖是她前几天做的,用新鲜柚子汁熬的,带着点清苦的回甘。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透明的糖纸,轻轻碰了碰季宴礼的脸颊:“张嘴。”
季宴礼似乎没完全清醒,下意识地张开嘴,含住了那颗糖。清甜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,他蹙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。
“能起来点吗?我帮你按按穴位,可能会舒服点。”苏楹的声音放得很轻,像怕惊扰了他。
季宴礼没说话,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,让头靠得更稳了些。
苏楹深吸一口气,抬起手,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太阳穴上。
她的力度很轻,用指腹画着圈,慢慢按揉着。能感觉到他太阳穴下的肌肉紧绷着,随着按揉渐渐放松下来。接着,她又抬手按向百会穴,指尖在头顶正中央轻轻点压,节奏舒缓。最后是风池穴,她的指尖落在颈后凹陷处,温柔地揉捏着,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。
旁边的陶屿和莫子喻看得目瞪口呆,林喧更是扒着座椅靠背,眼睛瞪得溜圆。盛星和季佳儿则相视一笑,眼底满是了然。
不知过了多久,苏楹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些。她低头望去,只见季宴礼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,呼吸均匀,似乎睡着了。阳光透过车窗,落在他的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,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。
苏楹慢慢收回手,指尖还残留着他头发的柔软触感。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,让他靠得更舒服些,自己则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,嘴角不知不觉地微微上扬。
飞机晚点了近两个小时,落地佛山时,已经快十一点了。机场里人不多,广播里的女声温柔地播报着航班信息,行李传送带缓缓转动着。
苏楹正和季佳儿说着话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苏楹。”
她回头,看见季宴礼站在不远处,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背包。
他已经摘下了棒球帽,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,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,只是眼底还有点淡淡的青黑。
“还有糖吗?”他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。
苏楹愣了一下,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,递了过去:“还有几颗柚子糖,就是有点苦。”
季宴礼接过来,拆开一颗放进嘴里,微微眯起眼睛:“不苦,挺清爽的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了旁边的盛星和季佳儿耳里。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。
李沐阳则拉着行李箱,好奇地打量着机场,嘴里还念叨着:“佛山的机场好大啊……”
苏楹看着眼前的景象,忽然觉得,这趟旅程,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些。